亲情散文：外婆的鸡汤馄饨

文：林儿

图片来源网络

外婆做馄饨是一绝，当年卫生巷家属区是人人皆知的。最近我回去时，大家说起外婆包的馄饨时，还是那样津津有味的情景。　　

每年夏至这一天，我们这里有吃馄饨的习俗。谚语说：“夏至馄饨冬至团，四季安康人团圆。”夏至这一天，几乎是家家都包馄饨，馅心里还要放上一点苋菜，听说孩子吃了苋菜后不闭汗，不疰夏，能健健康康的度过夏天。吃了混饨以后，讲究的人家还会给孩子称一下体重，做个记录，希望孩子来年长得壮壮实实，活泼可爱。　　

小时候，我最喜欢吃外婆做的馄饨了。不管是不是夏至，只要是星期天，早上起床后，我就会挽着外婆的手说：“外婆，今天你又不上班，我们包馄饨吃好不好？”外婆摸着我的头笑着说：“吾家小馋猫，走，和外婆一道去买猪肉哉。”　　

我搀着外婆的手，一老一小来到菜场上。外婆要这家肉店看看，那家肉店瞅瞅，选最好的精肉买。买好猪肉，还要再买一些大对虾，再捎上一些香菜、小葱、蒜头、生姜。　　

回来的路上我问外婆：“外婆，猪肉不都是一样的吗？”外婆说：“格傻小囡，新鲜的猪肉包馄饨才好吃哉。”　　

采购了这些原料回来，只算得上是“万里长征才走完了第一步”，以后的路还长着咧。现在想想，吃上一顿馄饨还真的不容易哩。街上倒是有馄饨卖的，可我们不愿吃，当然是口味儿没有外婆做的纯正啦。　　

外婆穿上围裙，叫我帮她从背后把围裙的带子系上，然后就要开始忙了。我在一旁看着，心里想的是：“快点！快点！再快点！”可不敢说出口来。　　

只见外婆先把猪肉用温水洗净，切成一个个小方块；再把对虾一只只洗好，剪去虾头，用小擀面杖一擀，虾肉就从头部挤出来了。然后将猪肉丁、虾肉、小葱、生姜一起放在砧板上。“笃、笃、笃”的响声告诉街坊四邻：小囡的外婆剁肉做馄饨了。剁肉是很吃力的。“外婆，街上有绞肉糊的，你怎么不绞一下呢？”外婆说：“机器绞的肉糊，哪能有家里用刀剁的肉糊香哉。”外婆把肉糊剁好了，放入适量的盐、味精、糖、蟹黄，拌均匀了放在一边。下面外婆就开始和面粉了。接着将面团擀成薄片，用擀面杖卷起。然后将擀面杖抽出，做成面卷筒，将面卷筒放平，用刀将面卷筒切成正方形，馄饨皮就做好了。就时候就要开始包馄饨了。　　

外婆包的馄饨漂亮极了，既像她的护士帽，又像一只只传说中的和氏璧。它们不仅色白如玉，而且整体呈圆片形，中间的小洞也是圆形，像极了玉璧。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上，叫人看了都不忍心把它们吃了。我忍不住伸出手来，摸摸这只，再摸摸那只。外婆打着我的手，“小囡轧闹忙，弗烂糊三鲜汤咯。”我笑了，“外婆，搿桩顶脱了与侬勿搭界咯。”外婆说：“格个叫三鲜馅馄饨，因为肉多，皮薄，包的时候，一定要包得稀松，捏得紧紧咯，才好灌汤。”馄饨包好后，外婆就忙佐料了。只见外婆剥了几颗大蒜，拣了几棵香菜，一齐切碎，放上一点香油，再放上一点香醋。一切准备好了，就等外公下班回来下馄饨。这时，我的口水早已流了下来，一心想着外公快快回来，嘴里念叨着：“外公怎么还不回来？”　　

外公终于回来了，外婆先放一些鸡汤在锅里，打开煤气就开始烧了。当鸡汤烧开时，就开始下馄饨。等锅里鸡汤再度沸腾时，一只只馄饨像载沉载浮的小白船在锅里翻滚，煮熟了的馄饨晶莹剔透，薄薄的馄饨皮裹着淡红的肉糊，上面浮着绿绿的香菜末，热气腾腾的馄饨的香味儿瞬时飘满了一屋子。　　　

第一锅馄饨照例不是我们自己家先吃的，先送给左邻右舍品尝。外公捧出一摞瓷碗，在饭桌上一字排开。外婆手持漏勺，一只碗里放上十几只馄饨，然后用汤勺舀汤浇在一碗碗的馄饨上，再撒让香菜、蒜末等佐料。外公和外婆两人一手捧一碗香气四溢的馄饨走出门去。两三趟之后，半条卫生巷都沉浸在馄饨的香味之中。　　

终于吃到馄饨了，我恨不得一口气就吞下十只馄饨，嘴烫得直哈气。外公笑着说：“侬看看，小囡的狼狈相。呵呵！”外婆皱了皱眉头，耐心地指点我说：“吃馄饨要慢慢咬着，要吃出味道来。不要学乌龟嚼大麦——不辨滋味。”我装作很懂事地点点头。可是我毕竟是孩子，食量大小，才吃三只馄饨喝了一些汤，肚子就胀得圆鼓鼓地了。“再吃三只，”外婆看着我说，“吃馄饨要吃饱哉，馄饨不经饿，吃少了一会儿就会饿了。阿拉一顿十几只馄饨一句闲话！”于是我“努力加餐”，刚吃了两只，就觉得肚子胀得弯不下腰了。“外婆，阿拉要胀死脱罗！”外婆拍拍我的头：“小囡家，弗要紧，溜达溜达就好哉！”我只得捧着“大肚子”，外婆，阿拉和毛丫头白相相。　　　

外婆说，夏至吃馄饨是有来历的呢。　

据说，在春秋战国时期，吴王夫差打败了越国，生俘越王勾践，得到了好多金银财宝。特别是得到了绝代美女西施后，夫差就更加得意忘形，他不知道西施是来坏他江山的间谍，终日沉迷歌舞酒色之中，不问国事。这时夏至节到了，吴王照例接受百官朝贺，宫廷内外一派歌舞升平景象。在饮宴之中吃腻山珍海味的吴王竟心有不悦搁箸不食。　　

西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，她懂得要拴住吴王的心，必须拴住他的胃，要让他在吃喝上离不开自己。她就亲自跑到御厨房和面擀皮，打算做出一种新式样的点心来，取悦吴王，以达到消灭吴国复兴越国的目的。面皮子在她手中翻飞着，翻出了几个花样后，终于包出了一种畚箕式的点心。放入滚水里一煮，点心便一只只泛上水面，她盛进碗里，加进鲜汤，撒上葱、蒜、胡椒末，滴上香油，献给吴王。吴王一尝，鲜美至极，一口气吃了一大碗，连声夸赞好吃。便问西施：“美人，这为何种点心？”西施暗中好笑：这个无道昏君成天浑浑噩噩，真是混沌不开。想到这里，她随便口应道：“大王，这叫混沌。”“好好，难得美人对寡人如此体贴，寡人赏你黄金百镒！”“谢大王，贱妾还有好多这样的美食，以后慢慢做来敬献大王！”……　　

慢慢地，这种食品从宫廷传到民间。文人雅士因为这是食品，便将它更名为“馄饨”，从此流传开来。吴越人家不但平日爱吃馄饨，而且为了纪念西施的智慧和创造，还把它定为夏至的时令美食。　　　

长大成人以后，我走过许多地方，发现到处都有卖馄饨的。馄饨发展至今，已成为品种繁多、制作各异、鲜香味美、遍布全国各地、深受人们喜爱的著名小吃。但恕我直言，那味道还是难以超过外婆的鸡汤馄饨。　

外婆离开我好多年了，可是我经常想起外婆包的馄饨，虽然我们现在也经常包馄饨吃，我也像外婆一样弄馅心，一样的包法，一样的煨鸡汤，可是再也吃不出外婆做馄饨的那种纯正的香味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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